摘星之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 郭崇義

大學期間曾看過「夢幻騎士」一書，有很深刻的感受。這本書最大的特色在於作者「戴爾․瓦瑟曼」企圖利用舞台劇的方式，將「唐吉軻德」的作者賽萬提斯與其所創造之神奇人物「唐吉軻德」結合而成為一個活在真實社會的夢幻騎士。賽萬提斯的一生無限坎坷，曾當過軍人、劇作家、演員、收稅員、更是囚牢中的常客，在經歷人生滄桑之後，卻在年老孱弱之際，創造出唐吉軻德這一位介於夢幻與真實，愚蠢與睿智，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。事實上，就如戴爾․瓦瑟曼所欲表達的訊息，唐吉軻德就是賽萬提斯的化身。在這本書有一段很美的詩句深為我所喜愛。

憧憬那無法實現的夢想，

擊敗那不敗的敵人，忍受那無法忍受的哀愁，

奔向那勇者弗敢去的地方，

雖然目標迢迢在遠處，

雖然旅途疲乏多辛勞，

仍需攀摘那不可企及的星宿，

雖然它在無法想像的高度，

仍需攀摘那不可企及的星宿。

對不少的大學生，大學文憑即是他最想摘下的星宿，對另外一些學生，也許在思索去追尋另一條摘星之路，或者部份的人認為拿個博士學位，仗著這顆閃亮的星宿，就可以在課堂上大聲的講述著真理。然而唐吉軻德並不擅於講述真理，卻熱愛真理、追求真理也實踐真理，對我而言，每一屆的學生我都是以此唐吉軻德式的真誠在帶領著你們。

每一次的實驗都留下了紀錄，留下成功與失敗的路徑，也留下了不斷磨練的辛勞與代價。每一次的檢討都留下了徘徊、猶豫、掙扎的困惑與挫折的傷痛，卻也不經意留下成長的痕跡。在每一次的報告更留下了獲得知識的滿足與體驗真理的喜悅。就是這些片刻的永恆感，豐富了我的摘星之旅，雖然仍就騎著老馬(空間設備)、揮著鈍劍(儀器)、帶著一群烏合之眾(學生)衝向那星宿所在之地，卻已不覺得旅途疲乏多辛勞，更不覺得想攀摘之星宿遠在不可企及之天邊。

    最近，我們的羽球隊又加入一個比我更厲害的高手，帶著興奮的心情，我將此一消息告訴了師母，師母體貼的問道：那你不是又要常輸球了。記得唐吉軻德傳中常被人引用的一句話：事實就是真理的大敵。其實我很容易就忘掉那些輸敗的事實，但是我卻很清楚記得，在困頓及壓力下揮拍的情形，我記得揮拍的力道，揮拍的角度，球的速度以及球的落點，甚至是對手驚訝的表情。就是這些片段的記憶，激起了我再戰的勇氣，每一次的陣仗，我都一再撿拾這些片段的記憶，編織成永恆的劍花，打出令自己滿意的戰鬥，輸贏的事實已不再是我最關心的終極目標，短戰的勝利，早已不是我想攀摘的星宿。

身為一個老師及科學家，追求真理本來就是我的天職，比起文學家之浪漫，哲學家之清醒，科學家之數據就顯的無趣了許多。在這熙熙攘攘的現實社會中，我一直思索如何將科學家之無趣轉化成唐吉軻德式的浪漫與瘋狂，並將此種特殊之感受，傳授給學生。與e世代學生表象化之瘋狂行徑比較，我想傳達的，事實上是一種了悟後的執迷，是一種清醒後的瘋狂，也是一種務實後的浪漫。正因為有了這一層的認知，使得我們能背負著理想，豐富而孤寂的行走在這熱鬧而現實的社會中。

    每當我翻開了學生的數據，每當我握住了球拍，每當我牽住了師母的手，我就感覺生活要意氣昂揚向藍天，無遠弗屆無涯限。